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冯凝当天晚上就没有再受到和瑶相关的梦境的打扰，几天以来难得一次睡个好觉。
至于瑶带给冯凝的问题，暂时也无法求证，她就装作不知道，心里期望着随时间流逝慢慢忘记。
这次回县城的旅行还剩下两天，到第七天她们就要坐班车回去，失去听冯凝讲故事的乐趣，女孩们决定给自己找点有趣的事情干。毕竟除了晓雯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整天待在家里面打游戏。
一番商量之后，女孩们决定趁着天气好去河边玩。
她们选择的地方就是流经县城边缘的那条河，也是经过老榆树的那一条。不过这一次她们不去那里，而是坐公交车到另外一边。
这里不算是风景区，没有摆好的花坛，没有拥挤的人群，也没有护栏。重要的是，这片区域水很浅很平静，最深的地方在水中央，水位不高过胸，可以放心玩耍。
然而一到河边冯凝就站住脚，内心不安定起来。
因为她发现这里离瑶自杀的地方不远。瑶死在下游，而从这里往那边看去，还能看见山坡上那块凸出的岩石，瑶曾经从那里跳下来。
若是前几天来还好，但一想到曾经有人在这里自杀就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你的。”
晓雯打断冯凝的思绪，往冯凝手里塞一个小桶。
“咱们比比谁抓的更多。”
晓雯蹦蹦跳跳地往河里跑，她手上也有一个类似的桶。
冯凝拍拍脸颊，赶走奇怪的想法。瑶不在这里，肯定还在那栋房子里和敏儿在一起，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河而已。
其他人都很开心，没有必要特意把瑶自杀的地方指给她们看，那太扫兴了。
冯凝调整好心态跟着走进河里。
她们都穿着露出脚背和指头的凉鞋，一踩进水里，冰凉的河水轻轻拍打着皮肤，非常舒服。冯凝继续往水里走，水一直漫到小腿，清凉感几乎渗入骨髓，令人不禁颤抖起来。
她控制着水位与自己裤腿间的距离，觉得待在刚刚没过小腿的深度就好，于是弯下腰去进行被拜托的任务。
来之前，除了再三嘱咐要注意安全不能去深水区之外，晓雯的妈妈还让几人捉点鱼、虾、螺蛳、泥鳅什么的回去，这就是冯凝手上有个小桶的原因。
能不能捉到暂且不谈吧，这些任务的确也让女孩们来到河边多了些事情可以干。一直待在城市里面的孩子，很难有这种亲自下河去抓点什么的经历，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大家都兴致高昂。晓雯随口来一句“我们来比赛，看谁抓得多”就把气氛炒的更热，短暂喧哗之后都开始埋头苦干。
冯凝对胜负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很明白自己的实力，徒手抓鱼啊泥鳅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只期望自己在回去的时候桶里不要空得啥都看不见就好。所以她瞄准的目标就是最容易拿在手上的螺蛳和数量最多的小虾米。
可别说，这个地方的的螺蛳还真不少，随便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两个螺蛳趴在石头上，再随便翻一翻石头，就会发现更多趴在石头下面或者陷入淤泥里的螺蛳。它们的脚本来都伸在外面，一被碰到就缩回壳里去。
捡起来之前冯凝先把它们在水里洗一洗才放进桶里。不一会就堆了好多，它们在桶底咕噜噜地滚来滚去，冯凝觉得太干，又舀了些水放进去。这下桶的重量就增加了，不过这些战利品很容易得到，她想再捡几个就把桶放回岸上去，毕竟不是来扫荡的，意思一下就可以啦。
噗通！
水花在冯凝身边飞溅起来，沾到她衣服和头发上。冯凝目瞪口呆地看着扑在水里的身影，随后晓雯从水里冒出头来。
“没抓到！”
“你在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那么大一条鱼。”
晓雯摊开双手，依据冯凝的经验晓雯至少把鱼的个头夸张了整整一倍。
“还想抓鱼？你疯了吧，看你这一身湿哒哒的一会怎么回去。”
“太阳那么大晒一晒就好啦。”晓雯淌着水来到冯凝身边“给我看看你抓了多少？”
“喏。”
“一桶的螺蛳啊，今晚可以做一大盘炒螺蛳。”
“你的呢？”
“嘿嘿~”
晓雯吐出舌头，想也知道，她的桶是空的。为了让大家惊讶，就一直瞄准着不可能抓到的东西努力，所以完全没有收获，这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你再这么下去回去就要挨骂。”
“不可能到回去的时候还是空的啦，要是真一条也没抓到，我也学学你捞点螺蛳应付。但是在没有尽全力努力之前就放弃，冯凝你的心态一点都不年轻，没有激情。哦，我又发现了！”
晓雯又一个跟头扑下去，这次离冯凝更近，一大片水花拍在她身上。
“喂，你！”
冯凝还没来得及骂，晓雯就捧着一条鱼冒出来。
“我、我抓到了，桶，快拿桶来！”
鱼拼不甘心被抓住命地扭动身体，本来个头不大，但由于身体很滑而且扭动得幅度很大，导致晓雯也跟着晃来晃去。
另外，晓雯因为全心全意要抓住这条鱼，就用上两只手，她的桶已经飘到几米远之外的地方。
冯凝只好把自己的桶贡献出来，然而在最后关头晓雯还是没能抓紧，冯凝把桶捧上去的时候，鱼摇摆得太厉害，晓雯身体突然倾斜，脚下一滑向冯凝摔过来。
如果是在陆地上冯凝可能还支撑得住，但河底鹅卵石真的很滑，冯凝也站不稳，只能任由自己被晓雯带着摔倒在水里。
可想而知，这下两个人都成为落汤鸡，不但鱼跑了，连冯凝的桶也被打翻，螺蛳落出来，回到河里。
“喂，我才刚刚收集起来的！你......”
冯凝又想开口大骂，但一抬头就因为眼前的景象愣住无法继续说下去。
太近了。
近到可以数清楚眼睫毛的数量，近到对方移动的时候发丝瘙痒着自己的脖颈，甚至于近到能通过肌肤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
过去曾经有那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让人心跳加速、脸颊发烫的程度能比得上现在。
即使泡在凉悠悠的河水中，冯凝自身还是变成一个火炉，那火从内心深处点燃，不是凭借凉水就能熄灭的。
“好疼，你摔到哪了？”
晓雯退远，她捂着额头，因为摔倒的时候碰巧撞在冯凝肩膀上，冯凝对疼痛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完全全地被晓雯湿润的外表所吸引。
在背对着阳光的画面中，弄湿的头发一缕缕垂下来，水滴还挂在上面，脸颊上也有，竟然还会泛起彩色光泽。
她略带苦恼地表情摸着脑袋，把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去。身上完全被打湿，透过一件薄薄的短袖上衣，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贴身衣物的轮廓。
冯凝看入了迷，不知道这幅画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就是无法把眼睛转开，直到晓雯发现她僵直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嘿！嘿！”
晓雯在冯凝眼前挥动手掌，三次之后冯凝才回过神来。
但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她很精明地指向远处飘在河面上的塑料桶。
“你的桶，再不拿回来就找不到了。”
“哎哟真的，别跑啊，给我回来！”
晓雯急忙忙起身跑过去，水花又在她背影周围溅起来，而冯凝依然像个木桩似的待在原地看着晓雯跑到那里去，费尽力气把桶捡起来。
她自己的桶也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