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平阳府抵在前方,后面的绛州与河津当然不需要八千人马驻守巩固后路,可是眼下的新局面与当初靳胜武北上的意图大相径庭,抽调守城的兵马颇让他思量。
张安部本就是喜好流窜奔袭的峒贼出身,加之又是特训的山地战兵,用来死守平阳城并不恰当,杨展部主力是水军更加不适合。
可是想要把运城、闻喜、绛州和平阳府纳入势力范围,这个平阳城必须派兵死守,像一颗钉子牢牢扎在晋南大地上。
靳胜武觉得单靠西路军的储备很难达到这个目的,因此给中路军主帅阎应元写了一份私信,把自己的战略构想全盘托出,撺掇他派兵渡河、进驻晋城和阳城与西路军呈掎角之势共同对抗鞑子。
有了吕梁山义军作炮灰,靳胜武准备把平阳府布置成一个诱饵引诱鞑子大军前来围攻,利用守城优势消耗鞑子的兵马,不过这可是大功劳他没有告诉阎应元。
若鞑子大军围攻平阳府,那平阳城就是鞑子的血肉磨坊,若鞑子骑军围而不攻想就此围点打援,靳胜武还有另外一套对策。
“奶奶的,就这么干。”盯着山西地图看了半天靳胜武恶狠狠道。
就这样,在龙门山脚下安营扎寨干得热火朝天的张安突然被靳胜武派两百骑军请到平阳城商议军情,对张安这种角色一般的命令作用不大,因此靳胜武来了个激将法。
“张将军。俺们赣南出生的军将,论勇武除了宁远伯就数你了,可是自打湖广战役开始一直到现在将军却认没有立下赫赫战功,反倒是祁前程、卫文楷、熊兴旺、高进库、富承祚这几个二流角色在那大出风头,听说先生那边几个降将也在蠢蠢欲动,想在朝廷收复顺天府之前有所作为搏个封妻荫子。”
靳胜武要激张安的将,可是有些话不能传出去因此屏退左右,他在北门城楼准备了一只烤全羊,又摆上军中禁止的赣南烧酒招待风尘仆仆连夜赶来的张安。
靳胜武表示虽然朝廷在招安赣南峒部的时候向隗翰林和张安表示若有朝一日朝廷顺利收复应天府和顺天府,将会封二人世袭罔替的伯爷爵位,可是看着一个个后面才来投奔的角色在那大出风头,自诩武力排军中前三的张安就这么甘心?
“靳督帅。你大老远的把我给叫来,咱们可是老熟人了有军令吩咐就是。”张安并没有上当淡淡道,看到案桌上摆放的烧酒他就知道将会有大事发生。
靳胜武一跃而起上前拍拍张安的肩膀大声道:“好。张将军豪勇依旧俺就放心了。来,喝酒,张将军能喝多少管够。”
“那老子可就不客气啦。”
张安虽说是个劫掠成性的悍匪那些年一直在祸害地方,但他和隗翰林、苗成美他们都崇拜岳武穆和关二爷,尤其对秋毫无犯、战无不胜的岳家军更是顶礼膜拜。
对于崇祯皇帝的嫡系勇卫营也是敬重,峒贼们对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潘超骧等将如数家珍,一个个都能像说书先生那般把将领们的故事吹上半天,为的不是勇卫营如何如何悍勇,而是他们不扰民的军纪。
而张安遇上潘超骧和靳胜武,真是贼遇官兵自个儿就觉得矮了三分没有底气,这角色在靳胜武帐下一向规矩得很。
“靳督帅。有事吩咐就是,老子也要让那些闹得欢腾的角色见识一下赣南峒部儿郎的厉害,嫡系兵马比不上那些墙头草呸…………”张安大口吃肉小口喝酒,吃完一条羊腿他起身敬了靳胜武一杯嚷嚷道。
“张将军。俺也不隐瞒实话对你说,这事没准就是九死一生的差事说不定会搭上你的身家性命,你要是顾及儿郎们老子就让杨展领兵来平阳府。”
“杨展那个浪里白条还能在岸上扑腾不成,说吧,老子干就是。”
“我从杨展那儿抽两千战兵给你,你率五千儿郎外加一万吕梁山义军,死守平阳城,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哈哈哈。靳都帅。这回你可算是找对人咯。”张安听了哈哈大笑。
“嗯?”
“靳督帅不知道老张在阎大人麾下应过差事吧。”
阎应元喜好把麾下的将领带上城墙一起探讨城攻防策略,尽管张安部驻扎在北面邓州的山口要隘,可是张安还是被他叫回襄阳城参与军议。
张安部乃是来去无踪的赣南峒贼出身,让他们坚守山口要隘倒是拿手好戏,要峒贼们防守陌生的城池简直是张冠李戴用错了地方。
每回讨论张安都是支支吾吾应付着计无所出,阎应元也是赣南嫡系出身自然不会放过他,好几次把缩在人堆后面的张安叫到自己身旁,一策一策逼着他对答。
就这般,张安被灌输了满脑子的城池攻防策略,可是这角色东西塞多了经常跑题、有时候应答起来牛头不对马嘴。
阎应元见他实在不堪造化,于是轮流把张安部麾下的都司和千户叫去襄阳府接受整训,当然,他们是没有资格接受阎大人的亲自教诲的。
无论如何,张安部千户以上军将都被灌输了一脑子的城池攻防策略,只是张安自持本军为山地攻击精锐对此满不在乎,一次也没让儿郎们操练过。
“老张。你真是生在宝山不知福啊。”
“靳督帅。此话怎讲?”
靳胜武说当初阎大人刚从南直隶赶来的时候先生就让他帮着料理军务,军将们打了几回胜仗心气正高,觉得听从一个缉拿混混小蟊贼的不入流典史的命令实在是强人所难,可是先生表示阎大人胸有韬略乃是帅才。
好几个不服的角色私下里拿话头去套阎大人,哪知道竟然被阎大人一一识破,要知道阎大人仅仅在江阴县率领民壮打退了顾三麻子率领的海盗的一次进犯而已,根本没有别的征战经验,此后大伙都服了。
“阎大人是天生的将才,实话实说老张你脑子里记住了多少?”
“这会儿哪想得起来,鞑子要是敢来送死老子就让他们在这平阳城下尸横遍野。”
“去襄阳府接受过整训的都司、千户还都在?”
“升迁调走了三个,有两人还在本部。”
“那本帅就放心把这平阳府交给张将军了。人在城在人亡城亡,张将军可敢接下此军令?”说着说着靳胜武正色道。
“张安接令,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好。本帅敬张将军一杯。”
领了军令本来张安准备连夜赶回去带部队过来驻防,靳胜武劝他说还有杨展部的两千儿郎要一同前来,他们才到河津急也没招,还是歇口气等到天明再出发。
张安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有靳胜武派传令兵先行赶去两地令两军准备,自己和靳胜武沿着平阳府城墙走了一圈察看防御要点。
平阳城的基础是明太祖那时候修建的,因为扼守汾河流域中游的关系城池要比通常的府城宽大,而且在嘉靖、万历年间加固了两回,后来陕西流寇入侵山西平阳城遭到破坏,不过基础还在。
“靳督帅。若是要死守平阳府,得赶紧让吕梁山的人马进城修缮。”
“丫头子大当家还在渑池李过将军那儿,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催促了,先有你部五千儿郎抓紧功夫垒筑吧。”
“是。”
“靳督帅。若是吕梁山的一万人留下协防的话,多出这么多嘴巴恐怕粮秣支撑不了十天啊。”
“骑军只带十天粮秣其余的都留给你,还有杨展那儿的余粮也会一股脑儿运到平阳府支援守城。”
“那也最多二十来天,是不是修完城池让一半义军出城在外面骚扰鞑子的后路,鞑子骑军奔袭估计一次也带不了多少粮秣,这样的话儿郎们应该能够坚持三十余天。”
“张将军。鞑子若真的来攻那就是势在必得,一万人马经不起消耗是不是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