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一见自家娘子开始哭泣,乾木坤一下子便急了,逗弄久乐的心情也没了,推着轮椅便往上官玥这个方向来,狠瞪了上官玥两眼。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上官玥忽觉得好笑,无奈举起双手道,“乾木坤,我可没把你家娘子怎么样?!”
“那她哭什么?”乾木坤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模样。
“哎,重色轻友。”
上官玥摇摇头。
王芯苑眼见乾木坤还要说,忙伸手打了一下乾木坤的身子,道,“说什么呢你!快快快,别偷听我和上官玥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
乾木坤也不是真怪,他反复狐疑的看了看今日奇怪的这二人,推着轮椅又往远处去,接过奶娘手中的久乐逗弄。
眼见乾木坤远走了,王芯苑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在这一年的冬日雪来临之际,上官瑞琦也病重,上官玥对这个父亲虽并未什么实质性的情感,但作为女儿,她还是回府侍候。
“爹爹,喝药——”
上官玥跪在床前,努力做好这个身体主人上官玥的本分。
“你……你不是玥儿……对吗?”
半靠在床榻上的上官瑞琦虚弱道。
上官玥一惊,忙垂首道,“爹爹这是病的说胡话了吗?”
“你……不用……骗我……”上官瑞琦深望了上官玥一眼,道,“身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上官玥眉目蹙着,她算不准上官瑞琦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便不敢轻举妄动,垂首等着上官瑞琦的下一句话。
上官瑞琦咳了一声,道,“不过你也不用怕,若我想揭发你,早便揭发你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爹爹的……意思是?”
“我亏欠了玥儿许多,对她母亲是,对她也是,哪有资格当她的爹爹,自然,也没有资格来教育你。”
上官瑞琦边说边指了指自己房间内书柜上的最高一层,上官玥忙心领神会的踮脚将摆置上面的盒子拿了下来,毕恭毕敬的放到了上官瑞琦手中。
上官瑞琦手抖着将那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放到上官玥手中道,“这是你姑姑临走前,嘱咐我交到你手中的。”
“为何姑姑不亲手交给我?”
“因为……你姑姑临走前,受了南院的监视,她无法交到你手中。”
上官玥紧攥住手里的那把钥匙,看向了床上奄奄一息的上官瑞琦道,“难不成南院那边在姑姑药里下毒药,也是为了这把钥匙?”
上官瑞琦点了点头道,“对,知道为何南院对北院一直有所忌惮吗?所有的原因便都是因为这把钥匙。”
“这把钥匙的作用是什么?”
“帝君派人在寻这把钥匙,却没人知道他的作用是什么?你姑姑将这把钥匙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让我告知你,若要问明白此事,你去问岑渠便可。”
手里攥着那把钥匙,上官玥从暗道走到了三殿下府,此刻屋内静悄悄的,她好奇的一步一步往岑渠书房探去。
一轮圆月高挂在头顶,院子内有两个人影站在月光下,站着的是身姿修长的岑渠,而跪在地上的……则是醉夫子。
“殿下——”
醉夫子殚精竭虑的跪在地面,一出声如杜鹃啼血。
“你三番五次不经我的同意,擅自行动,你可曾将我放在你的眼中?”月光下,岑渠的背影那般冷漠。
“丞榭,从不后悔我所做过的事,每一件。”醉夫子将身子拜的更低了些,苍苍老目间带上了热泪涌动。
“丞榭,这名字还挺有文化的!”
醉夫子的真名叫丞榭,躲在廊柱后的上官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醉夫子的真名,吃瓜群众一般的看着这主仆二人在这里内讧。
“诸暨城内,你故意阻断了海棠所传来上官玥的消息,致使上官玥坠崖,此事是否你之所为?”月光下,岑渠的声音越发凉越发寒。
上官玥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醉夫子跪在地上的身影,心上,说不出是喜是悲,看向岑渠的眼神愈发深邃。
“是!”
醉夫子对这些供认不讳。
“从何时开始,本王的事竟然要由你来决定?夫子,你太令本王失望了。”岑渠折扇敲在自己的掌间,一下一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丞榭从殿下八岁开始便跟在殿下身侧,一步一步看着殿下长大,为殿下搜罗火毒的解药,为殿下出谋划策,这些年来,老臣什么都不求,只求,殿下可以成就你的宏图大业。”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暗夜中,丞榭眼中奔涌出泪水道,“殿下绝不可因为一个女人而坏此生大业,即便,是要老臣受千夫所指,即便,老臣要被殿下所怨恨。”
岑渠手中的折扇没有再轻扣手心,扇子在月光照射下,在地面映处倒影,倒影折射在上官玥眼前,上官玥望着那倒影,愣愣出神。
心口痛的那般厉害,尤记那日决裂,上官玥手指岑渠鼻尖,怒骂岑渠,“在你心中,我从来便不如你的江山,诸暨城内,你便已经做出了抉择。”
那时岑渠的模样那般伤心,他捂住被自己击中的胸口道,“是你……是你上官玥从来……便不肯信我。”
错错错,原来从一开始便是错。
那一夜的月色,那一夜颓败的海棠花,竟从来……便是阴差阳错。
“夫子,您恋慕了我母妃一辈子,一直到我母妃身死,你亦辅佐本王数十年,你对本王的恩情,您对母妃的情义,本王从来便不敢忘。”
暗夜中,岑渠清冷的嗓音再度提起明妃,醉夫子身子忽的抖了两抖,岑渠觉察到醉夫子的异样,深叹一气,转身,弯腰,去扶长跪在地上的醉夫子。
月色那样静谧,醉夫子颤颤巍巍的被岑渠扶起,他伛偻的背影垂垂老矣,落在上官玥眼中,再不复初入学院时见到的那般,潇洒。
一个人有多深情,就有多荒诞,自明妃死后,醉夫子变得日日皆是半醉半醒,今夜,他第一次醒的那般透彻,看向了这个由自己一手培养而成的……岑渠。
(本章完)